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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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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周不知道央儀心裏到底怎麽決斷。

他只是隱隱覺得, 她和孟鶴鳴之間的關系沒那麽簡單。

要是正常的情侶關系,她怕他做什麽?

同理,正常關系裏, 絕大多數人在這種情況下都會選擇排除潛在情敵。如果不,要麽就是太信任對方, 要麽就是不在乎。

會是哪種呢?

路周有些期待。

他眼巴巴地等著,等她一個答案。

央儀臉上沒什麽多餘的表情, 只是手裏那把一直攪動的瓷勺出賣了她。

路周好整以暇地等著。

最終聽見她說:“如果你是為了這個來的, 你放心。我不會告訴孟鶴鳴。”

“真的?”他的眼睛倏地變亮。

首先央儀怕孟鶴鳴。

其次她選擇不告知。

結論:排除無條件信任對方這一項。

大約是路周的表情太明亮,惹得央儀賭氣說:“假的!”

要不是在孟宅的這段時間學會了克制,此刻越過桌子去拉她的手都不為過。男生半點沒被唬到,笑意蕩漾:“姐姐最好了。”

“還有別的事嗎?”央儀刻意無視。

“還有。”路周熱切地看著她, “主要是想來看看你的病好沒好。”

央儀壓低聲:“不是見到過了?”

男生知道她在講湖邊的時候, 軟玉在懷的觸感他還沒忘記,嗓子忽得癢了起來, 於是也跟著壓低聲:“太黑了,沒看清。”

央儀沒好氣道:“要不要我叫人來多開幾個燈?讓你一次看個清楚?”

他想也沒想,直接點頭:“也可以呀。”

“……”

聊著聊著總會跑偏題, 何況對方還用那麽灼熱的眼光看她, 央儀深感別扭,只好加快咀嚼的速度,好不容易一碗下肚, 她放下勺:

“我喝完了啊。”

言外之意,送客。

路周聽不懂似的, 坐在那沒動。

他雙手搭在桌沿上, 一副邀功的表情:“剛才我說的那件事,你真不想展開聽聽?”

“哪件?”央儀問。

“李扇喜歡我哥那件。”

央儀瞬間冷了臉:“不想。”

“不想就算了。”他嘆了口氣, 不經意道,“不就是年少時的暗戀,大多沒結果。講了也沒什麽意思。”

“……”

這你不也照樣講了?

見她表情覆雜,路周主動起身,揮了揮手:“那我走了?”

“bye。”央儀利落告別。

走了幾步,男生又回頭:“真走了?”

央儀下意識就跟著接了一句:“要不我送送?”

她以為她是諷刺,結果對方毫無芥蒂,反而濕漉漉地看著她:“好呀。”

遠遠看到管家從門前掠過。

他又補了一句:“謝謝嫂子。”

送走路周,央儀徑直回了二樓。

“李扇從小喜歡我哥。”

“不過就是年少時的暗戀。”

這兩句話始終在她腦海裏徘徊,徘徊到大病初愈的身體明明很累,也很難入睡。

李扇在她腦海裏完全對不上具體的號,真要想象這麽一號人物來,也就剩下涼亭裏白乎乎又飽滿的胸脯了。

而且理智可以告訴她一萬個對方和孟鶴鳴不可能的理由,感情上她仍然覺得……

嗯。

這是吃醋。

央儀懊惱地抱住腦袋,在枕頭上滾了一圈。

“都說過那麽多遍了,合同結束就斷掉所有關系的。央儀,你在幹什麽啊……”

再一圈滾回來。

“但我現在還是正牌女友,對不對?我可以合理合法地吃醋,對不對?”

“正牌什麽正牌,一紙合約,說好聽點叫生意夥伴。不好聽就是……”

“不準,不準說!”

片刻後,央儀頂著一頭抓亂的頭發坐起。

“神經病吧,我幹嘛和自己講話。”

於是第二天,方尖兒受邀來孟家玩,看到的就是一個眼下有淺淺一層黑眼圈的閨蜜。

現在黑眼圈根本不重要了。

方尖兒沒見過世面地左搖右晃:“哇哇哇,你這些天每天就住在這樣的房子裏嗎?”

“是是是,你已經問了第五遍了。”央儀煩惱點頭。

“我就是想問問孟總,家裏缺不缺管家嘛,實在不行你告訴他,保潔我也做的!”

央儀有氣無力道:“你確定你有每天見他的勇氣?”

想了想那天在飛機上的無形壓力,方尖兒抖了一下,清醒過來:“其實我覺得我現在這個班上得挺好的。”

一回頭,看到央儀的臉。

方尖兒又道:“哎,你幹嘛啊?住這種地方還這麽沒精打采的!要是我,每天打扮得精精致致,端一杯小咖啡,往窗邊一坐,哢嚓哢嚓拍他個幾百張照。下半輩子朋友圈的裝逼指標都有了!”

央儀面無表情地說:“然後你朋友圈背後該偷偷議論你,怎麽這人裝半輩子就這一件衣服。”

“好主意,你提醒我了。”方尖兒一拍即合,”一會借你幾件衣服換換,我多拍幾張。”“……”

管家端來下午茶的時候,看到央小姐安靜地坐在扶手椅裏,神色懨懨。而她請來的朋友已經喜笑顏開拍到第不知道多少套了。

他不好評論,在一旁恭恭敬敬地布好桌子。

“寶貝寶貝,這張好不好看?會不會顯得我很貴氣?”

“超好看,超貴氣。”央儀懶懶地回。

“這張也好棒!法式大拱窗,一望無際的人工草皮,若隱若現的浮雕噴泉,這張B感太強了!我今晚就發這張!”方尖兒手速飛快地P著圖,順便問,“所以你為啥不高興?”

央儀艱難地想了想:“……難講。”

布完桌,管家退了出去。

恰好傭人來找他,說孟先生打電話過來。

他一路小跑,到客廳接通電話。

當頭就是一句——

“她怎麽樣?”

“央小姐這幾日都很好,今天還有興致約了朋友過來玩,只是……”

“只是什麽?”那邊停下手裏的工作,將註意力停在這通電話上。

管家思忖片刻:“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位朋友試穿了她的衣服,還是在家裏擺拍了太多照片,我去送茶點的時候看央小姐不怎麽高興,說話也頗為冷淡。”

電話那頭淡淡地回:“那你說該怎麽辦?”

管家心想我哪幹過這活兒啊,只好用一個最樸素的回答:“或許給央小姐買更多漂亮衣服,比那些都漂亮,她就不會生氣了。”

“今天來的朋友姓方?”

管家驚訝道:“您知道?”

“她不會生氣。”孟鶴鳴在電話裏篤定地說,“央儀不是那種人。”

管家自然點頭稱是。

“嗯,當然。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央小姐的——”

孟鶴鳴出聲打斷:“衣服的事情你自己看著辦,記得買到她滿意為止。”

“……”

您剛不是還信誓旦旦說央小姐不是那種人嗎?

變得這麽快?

到傍晚,高定的lookbook雪花般地瓢進了孟宅。搞得黎敏文納悶:“你哥要結婚?”

身後無人應聲。

黎敏文回頭,看到小兒子陰著一張臉坐在沙發裏。

以為他在為工作上的事發愁。

“怎麽了?大周末的還不開心?”黎敏文嘆氣,“你那個實習工作還去做什麽?去孟家自己的集團裏找個位置才是真的。這件事……你哥跟你提過沒?”

“沒有。”路周答。

“那得想想辦法。我留他住回家是為了讓你跟他搞好關系的。集團你必須要進去,這是第一步。”

黎敏文說著望向窗外,“有空多去你嫂子那裏走動走動也是好的。”

一下午,央儀都跟方尖兒耗在那堆衣服裏。

拍到方尖兒都累了,癱倒在衣服堆裏問她:“所以,你的煩惱就是這個?”

央儀撥開方尖兒頭上一條歐根紗:“你好像很嫌棄的樣子。”

“不是,寶貝。你在這裏煩惱一下午,就是在煩自己為什麽會吃孟鶴——”她說著壓低聲音,“孟總和別的女人的醋。這有什麽好煩的啊?我想不通。”

“這吃醋不是天經地義嗎?”方尖兒說。

“你想一下,如果你和你男朋友在一起,他給你花了很多很多很多錢,基本上也算有求必應,模範男友……”

“停,我不想聽秀恩愛的部分。”方尖兒要求,“說重點!”

“偶爾聽到一個他和別的女生的故事,大概率這個故事他自己還不知情,你覺得這時候吃醋……”央儀頓了頓,“是不是太不應該了?”

“你這麽說……好像有點道理耶。”

央儀握拳:“所以!”

方尖兒領會道:“所以你現在很愧疚?很罪惡?很厭惡自己?”

“那倒不至於。”

方尖兒兩手一攤,聞著衣服上散發的令人迷醉的高貴的此處應充滿一萬字修飾詞的香味,感慨:“那不就好了!這麽點事!值得嘛!”

“你不懂。”央儀幽幽坐了起來。

方尖兒瞪大眼:“請解釋我不懂的地方。”

“……”

央儀說不清,單單只是聽到年少時的暗戀,再想到李勤予說的那句——舍妹關心,她就覺得渾身難受。

青澀時的喜歡到如今,跨度那麽大。

這種感覺就好比忽然知道你的男友有一個從小暗戀他的青梅,且此刻仍然還在意他。她會時不時出現在他和好友的對話裏、生活裏,如影隨形。甚至他們生長環境相似,交集頻繁,她比你更能融入他的圈子。在她游刃有餘的時候,你只能察言觀色,一舉一動都顯得刻意……

“別說了!”方尖兒崩潰道,“我已經開始醋了!”

“是吧!”央儀了然地看著她。

兩人齊齊在衣服堆裏嘆了口氣。

方尖兒問:“那現在怎麽辦?這屬於是假想敵,公然對峙確實有點不妥,但你要是什麽都不幹,又委屈。”

好閨蜜果然感同身受了。

央儀湊過去抱了抱她,“好了,現在跟你說完我就不委屈了。”

閨蜜沒怪自己被當成情緒垃圾桶。

狐疑:“真的?”

“真的!”

方尖兒心口一松,繼而道:“其實你可以醋的嘛,男女朋友在一起偶爾吃醋也可以當小情趣的,要不你就借這個機會——”

話沒說完,管家敲門。

當一大堆Lookbook鋪在眼前時,方尖兒很沒革命友誼地背叛了:“千錯萬錯孟總沒錯,寶貝,我覺得你還是得好好反思你自己!”

“……”

***

方尖兒離開後沒多久,又有人前來拜訪。

管家匆匆上來取文件,說要交給樓下的客人。

正巧央儀要下去走走。

轉過樓梯,一眼就看到了等在樓梯口的李勤予。聽到腳步聲他也剛巧擡頭。兩道視線一上一下在空中相觸。

央儀下意識想轉身往上,腿剛擡了一下,覺得太過刻意,又硬生生地掰了回來。

李勤予將文件拿在手心敲了敲,笑:“央小姐怎麽一副不願意看到我的樣子。”

央儀心想可不是麽。

第一次見面你沒說什麽好話,第二次單方面見你,又是在幹些難以啟齒的事。

她扶著樓梯扶手,表情冷淡卻不失端莊。

“我只是不太會和陌生人交談。”

“都是看過病的關系了,怎麽還是陌生人?”李勤予那張姣好的臉洋溢著笑,“央小姐看來是還有敵意。”

央儀冷著臉站在那:“那又怎樣?”

“反正都對我印象都不好了,我也不怕央小姐再討厭我一點。這樣吧,我跟你打聽個事。”

見央儀很輕地蹙起眉,李勤予心想美人皺眉果然攝人心魂,放慢了語氣說下去:

“孟家辦宴會,你怎麽沒來?”

央儀心口一跳,維持著面上淡定:“我有什麽必須要出席的理由嗎?”

“倒是沒有。不過——”他故意拖了下語調,“孟家的人都參加了,你自己待花園,是不是顯得可憐了一些?”

“待花園?”手心逐漸汗濕,央儀問,“我為什麽要待在花園?”

李勤予細細觀察著她的表情。

半晌,笑了一下:“沒有嗎,那就是我看錯了。”

那天灌木底下隱隱露出一小撮女人的長發。他當時懶得當面拆穿,是想孟家小少爺承他的情。

將來萬一孟鶴鳴真的翻臉,孟家還有一個能講情面的人在。

但是此刻李勤予卻後悔了。

他當時怎麽會腦子一抽,直接把人想成了園子裏的某個傭人,亦或者是賓客。

能和小少爺待在一起,且讓他護著的……

如果,只是說如果。

孟鶴鳴女朋友和他的弟弟。

這個想法甫一冒頭,就讓他興奮得止不住顫抖。

李勤予意味深長地看著眼前的女人,視線在她長發上慢慢掃過。怪那天燈光太暗,要不然這樣綢緞般如水的色澤,他不會沒有註意。

文件在手中卷成筒狀,他惋惜道:“可惜不能知道那晚央小姐在哪了。”

央儀淡聲說:“在哪都與你無關。”

李勤予笑了聲,似乎對她的冷淡毫不在意。

他舉著文件揮了揮手,笑意不變。

“那麽,回見。”

央儀在原地靜立了片刻,掏出手機:【李勤予問到我頭上了。】

那頭24小時在線似的,很快回:【他來找你了?現在?】

央儀說:【人已經走了。】

路周:【那我現在過來找你?】

她莫名:【你過來做什麽?我跟你說一聲而已。】

兩棟別墅之間隔著些距離,路周一路頂著夜風跑來時,是在花園找到她的。

她仰著頭,在看那一墻的“瑪格麗特王妃”。月光輕柔地照著花墻和她,溫柔得溺人。

她不緊不慢地折下一朵,托在掌心欣賞,又舉高手,對著二樓的法式拱窗比劃,好像在判斷放在那個位置會不會好看。細細一根花莖,上面覆著柔軟的毛刺,不那麽紮手,卻又實實在在剮著手心。

路周一時忘了出聲。

等到央儀回頭,看到默默站在路燈底下的他,才恍然一震,隨即皺眉。

知道她在忌諱什麽,路周先行說道:“過來的時候沒人看到。”

這話說得平白添上幾分暧昧。

男生濃重的眉眼被夜色沾染上郁氣,瞳仁卻純粹得黑,讓人不忍責怪。

央儀垂下手,捏著那支細嫩的月季花莖。

“看到也沒什麽。”

這處墻角雖然過往的人不多,但算不上孤男寡女獨處,真正心裏有鬼的人選不了這地方見面。

她站著等路周繼續往下說。

“李勤予問什麽了?”

央儀一五一十:“問我那天晚上在哪。”

這句話叫路周記起那天晚上回宴會廳後的場景。

那天看到他和李勤予並行回來,黎敏文並未責怪,反而刻意替他們倆擋了幾個來賓,好讓他們能繼續攀談。

李勤予從侍應生手裏接過一支酒杯:“都到這了,小少爺應該不迷路了吧?”

路周笑瞇瞇地反問:“你在我家這麽熟門熟路,平時沒少來找我哥吧?”

“還行。”李勤予道。

“那你怎麽一個人去那麽遠,散心?”

這次反問的機會落到了李勤予手上。

他道:“你呢?”

“找手機啊,你忘了?”路周朝他晃了晃手機。

“小少爺真會開玩笑。”李勤予慢慢收起笑,“我剛才信不代表現在也信。”

“那你覺得我會在那做什麽?”路周饒有興致地看著他。

“誰知道呢?”李勤予慢慢道,“天氣燥熱,人心浮動,有時候難免冒出來點荷爾蒙的躁動很正常。”

他友好地拍拍路周的肩,“別太當回事。”

這句話當時聽著像在為自己解釋,如今再想,倒像是在試探。

他那會兒就看出綠籬下還有別人了?

當時為什麽不直接拆穿?

這樣大家互換一個秘密,一一抵消。

還需要像現在這樣試探來試探去的嗎?

彼時路周還不知道自己道行太淺,如果是從小生活在孟家,或是直接讓孟鶴鳴來猜,他就會知道一一交換不是最優解。

抽走對方的刀,找機會反捅上一刀,才是最優。

路周此刻在意的是……

“李勤予不知道那天是你。”他思忖道,“李勤予知道有人,但不確定是誰,所以才來試探。”

也不知道李勤予這個人是膽大還是妄為,堂而皇之在湖邊玩女人的是他,事後倒是像審判長一樣來審判別人了。因為第一次見面,央儀對李勤予有著天然的敵意,帶著這層濾鏡再去判斷他,更是敬而遠之。

她打定主意以後看見李勤予繞道而行。

也不想再深入討論這件事。

唯一擔憂的是——

“他和哥是好友,萬一去他面前胡言亂語……”路周替她說了出來。

“孟鶴鳴不會信。”央儀像在對自己說。

路周在她篤定的語氣裏怔楞片刻。

身後有傭人端著花盆路過,見到他倆,費了點力氣才辨認出來,向他們問好。

路周招手回應。

再回頭,他已經換上了認真的語氣:“你看,我回這個家才沒多久,他們認出我都這麽費力,更別說我在哥那裏的存在感。比起李勤予,哥不會相信我。那麽姐姐呢?你們在一起多久了?你確定他真的會站在你這邊嗎?”

一架天平,路周和她在天平這端。

另一端是他們未曾涉足的,孟鶴鳴曾經的生活。

央儀毫無把握。

因為她不知道自己在孟鶴鳴眼裏到底算什麽。

但她那麽要強,冷著漂亮的臉蛋說:“你做這個假設毫無意義。”

無論是語氣還是態度,她都輕微地偏向了孟鶴鳴。路周失笑,心臟像被人攥緊似的又酸又疼。

他假裝無事般舉手投降:“好吧。既然姐姐想要船到橋頭自然直,那我肯定奉陪。”

他雙手空空舉在半空,T恤被夜風灌得鼓鼓。

在聽聞身後傭人已經離遠,他才放下手,往前邁了一步,單手一撐,將她壓在他與花墻之間。

央儀被他忽然的舉動嚇了一跳,花莖上柔軟的刺硌痛了手掌。

“那我們是不是要提前……”男生彎起眼,明明尚有距離,他卻覺得自己的氣息侵占了她。

於是眼裏的墨色更深了。

“提前對一下供詞吧。”他說。

***

回榕城的飛機即將起飛。

乘務員最後確認了一遍機艙溫度和衛星網絡,她知道起飛後孟先生不喜歡被人打攪。

只有很難得的一次,兩小時的飛行時間,從杭城到榕城,她整整進去了七趟——五趟是送吃的,還有兩趟分別是遞毛毯、和問機艙裏的人還有什麽其他需求。

那趟飛機上有央儀小姐。

印象太深,不會記錯。

把手頭工作做好,乘務員回到備餐間。

出來時她看到孟先生在講一通電話,內容無從得知,只知道他眉宇間神色淡淡,不像公事那麽肅整。

會是誰的電話呢?

乘務員托著腮百無聊賴地想著。

機艙裏。

孟鶴鳴將手機開了公放,擺在桌面上。他解了領帶在手裏把玩,香檳色的綢在指尖水蛇般纏繞。

“就為了這點事?”

“是啊,文件拿到了總要和你說一聲。”電磁波讓人的聲音稍稍失真,卻依然遮掩不了話語裏戲謔的笑意。

說實話,孟鶴鳴不大喜歡他這位朋友。

年少時相識,他便覺得對方身上有股子邪氣,與紈絝子弟不同,是佇立在當時那群富家子弟之中仍算得上出格的氣息。他說話偶爾有禮,大多數時候輕佻,惹得人皺眉了又正襟危坐,臉變得極快。

連蘇挺都說,李勤予身上有點常人匹之不及的東西。

不過,就這位不像正常人的朋友,卻幹著最正常的職業。世家從醫,在病人眼裏是救死扶傷的爛好人。

也是這位朋友,在他掌控住孟家大權上幫了點小忙。

孟鶴鳴耐著性子聽電話裏說些無關緊要的事。

想要掛斷。

對方又哀怨了一下:“餵,明年的投資真沒的談了?”

孟鶴鳴握著那條領帶的手微頓:“你現在才知道我是認真的?”

“好歹我也去道過歉了。”電話裏說,“我覺得還有商量的餘地。你說呢?”

孟鶴鳴淡聲道:“你要我說的話,就是沒商量。”

“真無情啊……”

隔不到幾秒,電話那頭再度開口:“那我用一個秘密交換,怎麽樣?”

“沒興趣。”孟鶴鳴回絕。

對方毫不氣餒地笑出聲。

窗外是孟宅逐漸被隱在身後的巍峨輪廓。他像找到了什麽玩樂似的笑得愉快:“別那麽快拒絕。我保證,這次你會感興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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